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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2-14 07:4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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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本帖最后由 康建民 于 2018-2-14 07:51 编辑
有一种比较特殊的玩具,我实在不知道用标准的普通话该叫什么。别笑本人知识浅薄,望知此物名者赐教,本人不胜感激。东北人管那玩意儿叫“尜”,用我们那里的方言发音为“靶嘟儿”。靶嘟儿是两头尖的小木棍儿:直径3-4厘米,长约15厘米。于此配套的还有条大概一尺二寸长的梯形木板:厚约一点五厘米,底边约十厘米,顶边约五厘米。将那“靶嘟儿”平放在地上,手持那木板较窄的那端,用另一端去使劲砍那“靶嘟儿”的其中一端,“靶嘟儿”就会弹起来。这时,眼急手快地用板子将它打出去。玩这种东西,就是看谁打得远,打出去的距离用那木板测量。有人玩得比较死 ,但力度大,打出去的距离就比较远;有人能在“靶嘟儿”飞在空中时追着连续打好几下,打出去的距离自然更远了。这种游戏我没法玩,他们的规则是打“靶嘟儿”之前不许用任何方式碰那“靶嘟儿”。我不能玩,却会做那东西,他们都说我做的比一般人做的能打远。这样,“康瞎子”的“靶嘟儿”便如武大郎的炊饼出名了。
有了如此好手艺,我可以拿靶嘟儿去换其它好玩儿的东西。如:做弹弓用的粗铁丝和皮条子,做洋火枪用的子弹壳和自行车链条等。用换来的东西做成弹弓、洋火枪之类,一来自己玩,二来用它们再次跟别人换东西。
说起玩弹弓,我曾因没掌握好平衡而打肿过自己的鼻子。人家可以用弹弓打天上的飞鸟,我只能打邻居家的母鸡或自家的果树。有时,用弹弓将小石块射到高空,支楞着耳朵等待那小石块的落地声。玩了些日子,觉得没多大意思,于是那弹弓被我换成香烟抽掉了。我很小的时候,外婆就经常给我烟抽,她那个烟嘴儿栽不稳烟,我总怕掉了,自然不敢乱动,外婆就可以放下心来做针线。久而久之,我便有了烟瘾。学会拿自己做的东西跟人交换所需物品,不必再掏母鸡肚皮下的热鸡蛋去供销社换烟,不必半夜三更去偷人家房檐下挂着的烟叶子。
放寒假了,上学的儿童再次看到解放区的天,我们又能天天到野外玩耍了。北方的冬天,最好玩的是坐冰车。将两根等长的木棒距离一尺左右平行放好,然后用钉子将几块一尺多长的条形木板垂直与木棒固定,为更好地在冰面上滑行,兵车底下的木棒上还需固定两条粗铁丝或钢筋。把冰车放在冰面,人坐在上边,双手各拿一根木棍儿或带有木柄的铁棍儿来控制速度和方向,我们把那种木棍或铁棍叫做“拄棍”,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冰锥。用那拄棍拄地向后推,冰车就向前滑行了。[左转弯用力拄右“拄棍”,右转弯则反之。]短冰车只能坐一两个人,长的可以坐好几甚至十几人。冰面往往凹凸不平,长冰车有时会翘起来转圈儿,因此我们更喜欢短冰车。
笑笑的大人已忘了限制她去野外玩耍,她欣然继续当了我的“向导”。我们村里没像样的河流,玩冰车要冒着严寒到一公里外的下庄村边界。天寒路远,笑笑怕大人不让走,不敢从家拿棉手套,只好把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戴我的一只手套拉着我。手插在口袋里坐冰车比较危险,笑笑是女孩子,且比我小,坐冰车时我便将手套都给她,让自己的双手与寒冷对抗到底。如此玩了四、五回,我的手终于以叫我奇痒无比的方式提出了强烈抗议。当时,怕人笑我为女孩子而冻坏了“爪子”,故此没敢告人。改革开放深入人心,国民思想全面革新,人们的脸皮之厚度如同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为养情妇而贪污受贿者都随处可见了,我当年那点儿事情自然由羞于告人贬为不值一提。
放假后第三天下午,大人们都串门去了,我正悠闲自在地坐在自家锅台上抽烟,隐约听到悦耳的小汽车呜呜声。我想:“可能是晓丽回来了吧?……”。汽车声逐渐清晰起来,几声嘟嘟的喇叭声和吱吱的刹车声后,呜呜声停止了,接着是关闭车门的声音,我的心随之而提了起来:“到底车里有没有晓丽啊?她现在还愿意和俺们一起去野外玩耍吗?……”我赶忙扔掉还未抽完的烟,开门跳到院子里,跑出了大门,向汽车所在处走去。
走近了,果然听到晓丽妈在说着什么。有人轻轻地走来,悄悄拉住我的袖子,拖了我一把,我想:“那肯定是晓丽了。”她又拽了一下我的袖子,我笑着说:“呵呵!……晓丽呀,别闹了,我知道是你!”晓丽也笑出了声。她兴奋而喜悦地对我说:“嘻嘻!咱们又能一起玩儿啦!我在古交的时候,常常想起你和黑蛋他们呀!想起你们,我就想哭,还经常梦见咱们一起用砖头和葵花杆搭房子呢!……”她机关枪似的说了好多,说进了城后见到的,说在城里如何想念我和村里的其他小伙伴……直说得我无法插嘴。
晓丽边说边拉着我回到我家,我母亲已经回来了,她忙着给我们做饭。黑蛋他们也来了,我和他们领着晓丽去看了大冰车,晓丽高兴地跳了起来。黑蛋笑道:“呵呵!晓丽呀!你可总算回来了!你知道这建民哥,你走了,他连收音机都不听了,他说是听到收音机里唱歌儿就想起你来了!他说这些的时候,总是快要哭的样子,俺和俊明他们也挺想你的,我还给你攒了一海碗核桃仁呢。”晓丽笑道:“呵呵!我也是,想起你们来就难过得不想写作业了,这下子可好了,咱们可以好好玩儿它一个多月呢!我也给你们拿回好吃的来了,还给建民哥带回来好多小电池呢。”我难为情道:“嗯!……我本来给你攒了好多松树籽儿,可是,可是因为怕别人偷着吃了,不敢在太阳底下晒干,后来就坏了,连鸡都不吃了。”晓丽忍不住笑了,我们都笑了。
第二天,我六点就起了床。风不太大,虽然出门感觉像刀割脸,但比刮大风好得多。跑到晓丽家时,她还没睡醒。我把冰凉的手放在她脸上,她才慢慢醒了过来。晓丽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懒洋洋地说:“嗯!嗯……建民哥啊!先别闹,我还想睡一会儿嘛!……”她这样说,我不好意思继续没皮没脸地打扰人家了。晓丽以前可从不随便叫我好听的啊,现在突然变得这般客气,倒让我感觉不太舒服。用句比较时髦的话来说,就是:“感觉我们之间已经产生了距离。”
早饭后,我和晓丽、笑笑、黑蛋以及新调来的一对教师夫妻家叫二猫的女孩儿和她弟弟一同好象抬担架似的抬着那大冰车出发了。
这回晓丽领着我,我忘了给笑笑手套,她也没吭声。那冰车只能坐五人,坐在最前方者拿拄棍,而我们是六人“团队”,总得有个旁观者,这旁观者只好用[锤子、剪刀、布]的办法来选出。
北方腊月的冰面坚实而光滑,冰车在那古铜镜似的冰面上急速滑行:像脱缰的野马——带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驰骋在广阔无边的天地间;像穿越时空的列车,满载着我们的童心奔向欢乐天堂。“哦!哦……”我们飞速前进着,高声呼喊着,忘记了滴水成冰的寒冷,仿佛已是桃花、杏花满山开。
正玩得热火朝天之时,冰车撞到一块石头上,转了半个圈儿,把我们五个人都像翻斗车卸货似的甩到了冰面上。笑笑没戴手套,好几个手指被擦出了血,疼得自己劝自己别哭。站在一边旁观的黑蛋慌慌张张地高声叫道:“快!快……笑笑的手流血了!咋的办呀?”我被摔得晕头转向,忙站起来,却滑得跌坐在冰面,结结巴巴大声喊:“谁……谁……谁有……有洋……洋火盒子呢?赶……赶紧掏出来,把画……画洋火那地方的皮剥下来,粘在伤口上……”黑蛋听了,掏出自己的火柴盒,剥下那皮,给笑笑止住了血。我们忙忙乱乱地收了摊子,这个长吁那个短叹,扫兴地抬着那歪歪扭扭的坏冰车回了家。
那天黄昏,晓丽就发起了高烧,大概她那已过了近一年城市生活的“贵体”经不起山中野风之考验了吧?笑笑虽然没对大人说自己滑冰受了伤,还是被她年纪并不大的老娘发现了,其臀不免替她顶罪。
我见到晓丽,大喜过望,居然疏忽了一直对我不错的笑笑,不仅叫人家挨了打,还使人家再次失去了自由,心理总觉着疙疙瘩瘩的,现在我仍为此而惭愧。
晓丽妈总叫我在她家陪晓丽玩儿,我有时不太情愿,母亲说:“晓丽是因为跟你们去滑冰而得了病,你扔下人家跑到村外耍,咋能对得起人家?连自己的良心也对不过呀!”细思量,不无道理,只得自认倒霉。而今想来,如果当时母亲硬性不让我到村外去,我绝不会服从,用暴力也难达目的,母亲却只用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叫我服服帖帖,真是一种智慧的体现啊。我一个月没出村,实乃吃了个暴亏,呵呵!
这个正月,我虽然没去野外玩儿,但非常愉快。原因之一是:听说晓丽因得了麻疹不能马上进城。另外,我父亲给我买了可以让收音机用交流电的小变压器——不必再因担心收音机没电而缩手缩脚。
晓丽的麻疹痊愈后,闻到汽油或柴油气味就喘不过气来,还是不能进城,只好上了村里的小学。虽不算好事,我们却又能一起玩耍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玩儿的东西也增加了不少,踩高跷就是一项很好玩又能锻炼身体的活动。
做一对高跷比较容易,只要两根等长的木棍,分别在他们上面安个大概三四寸长的橛子就成了。如能幸运地在某棵树上找到带分叉的木棍,自然更好——将分出来的枝杈当作那橛子,比安上的要坚固的多。脚踩在那橛子上,用布条或绳子将木棍和小腿捆在一起便可以行走了。
每当雨后,我上街总要踩着高跷,可避免泥水弄湿鞋袜。
说起来好笑,我曾将人家坟头上的树枝砍了两杈作成高跷,且踩着那对高跷跌伤了腿。有人说是鬼把我推倒了,我笑着问他们:“嘻嘻!为啥俺砍坟上的树叉,鬼不立刻将我从树上拉下来呀?”我如此问别人,自己却不知人间是否有鬼。有个女孩在山神庙里玩笑:“哈哈!……我给大家当奶奶啦!……”此后,她腿疼了半年。某女跟人吵了架,蒸了白面大馒头,贡在其庙里,烧了三炷香,磕头如捣蒜,又好似那鸡啄碎米,口中念念有词:“天王爷呀地王爷!叫那人家都死绝!不灵你就不算爷……”半年后,那家没死绝,他的女儿却被脑膜炎夺走了性命。我怀着好奇的心情,也坐在那小庙里当了一会儿爷爷,第二天就不小心跌到庙前的沟里,屁股痛了十多天。这些事情都是巧合吗?怎么会那么巧呢?我居然相信世间有神有鬼了。
而今细想:我们常会因几个相关的巧合而相信某学说是真理,此乃人类的弱点之一。世上有了无数善利用其弱点者,假药假经假气功,假神假鬼假和尚,诸如此类,都能骗财骗色骗光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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